长草的古右右

【长途III】二十二

单亦群带着单逸飞又在忘亓逛了一圈,足呆了大半天才离开,小孩活跃了些,连脚步都变得轻快,一路上抱着那装着匕首的盒子,小心得紧。

单亦群看在眼里,怜惜更甚。

到家时,单泠和顾易也已经回来了,单逸飞一见到单泠,像是突然惊醒一般,血液都流淌得迟缓了——今天,他没有训练。

可单泠却没问他训练的事,只把刚切好的西瓜放在桌上,顺手给顾易拿了根签子,又给单亦群泡了杯茶,才把目光投向他,“逸飞也过来吃。”

单逸飞受宠若惊,小步走过去接过了签子,怀里紧护着的盒子就有些碍眼起来。

单泠有些疑惑,“这是……”

“是……是师……沈余师兄送的……我……”单逸飞竟有些紧张起来,他想起了那盒糖果。

“小余的礼物,我可得看看会是什么。”单泠轻笑,朝单逸飞伸出了手。后者似是有些不安,舔舔唇,乖乖地把盒子交了出去。

单亦群在一旁笑,“泠儿你可小心着点,这回来都没撒手,宝贝得很。”

单逸飞眨眨眼,脸上有些发热。

 

待看到那匕首,单泠也眼前一亮,笑道:“倒确实是个宝贝。想学的话,可以教你。”

顾易看着,心里有些酸酸的,咬咬唇,伸手拽住了单泠的衣袖。

单泠回过头,正对上了双委屈吧啦的眼睛。单泠暗道自己不当心,明知道这孩子对不能学武的事耿耿于怀,现在当着他的面这样,孩子该难过了。

单泠把盒子还给单逸飞,安抚地捏了捏顾易伸过来的爪子,想了想道:“小易你比逸飞大一些,功课也更好,抽空来给逸飞辅导一下吧。”

两个孩子不能一直这么下去,总得想办法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。

顾易本想拒绝,看了眼单逸飞,又看了看单泠,终是不情愿地点了头。

 

顾易行动倒是快,说着辅导,第二天来时还真的主动有模有样地要给单逸飞讲题了。他不想违逆哥哥的意思,更不想让哥哥觉得,他是个小心眼的孩子。

单泠见顾易的模样,心中宽慰,揉了揉孩子的头发,给他说了要讲的内容,又对单逸飞道:“好好跟小易学,呆会儿我要检查的。”

单逸飞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,只是低下头答应着,就随顾易一起进了房间。

第一次独自相处,两人都有些不太自在,顾易看了看乖乖坐在桌旁的单逸飞,有些生硬地开口,“那个……你现在,都是跟着哥哥单独训练吗?”

“哥哥”二字被顾易咬得极重。

单逸飞的睫毛颤了颤,“嗯……”

“哦。”顾易不知在想什么,沉默了一下,翻了翻单逸飞的书,头也不抬,“那我给你讲了。”

 

单逸飞底子薄,单泠要求又高,每天的内容对他来说都有些吃力,只是单泠逼得紧,他也一向刻苦,倒也一直勉勉强强能跟下来,可今天顾易……

“听懂了吗?”顾易噼里啪啦说了一通,看着一脸懵的单逸飞,面无表情。

单逸飞愣住,过了会儿,小声开口,“没有……”

“也没多厉害嘛……”小声嘀咕了一句,顾易又翻回前面,“那再给你讲一遍,听好了。”

第二遍,依然是语速极快的粗略讲法。单逸飞舔舔唇,看着顾易投过来的目光,默默摇了摇头。

顾易爽快地开始了第三遍,然后对着单逸飞道:“这回该听懂了?”

单逸飞真的是一点也没懂,他看着顾易那一副都讲三遍你还不懂的模样,捏住自己的衣角,微微低下了头。

“不说话?意思是听懂了?”顾易站起身,“那好,哥哥说要你把后面的题目都做了。我走了。”

单逸飞看着顾易的背影,咬了咬唇,又把目光投向要做的那些题上,眼里满是无助。

 

单泠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便是单逸飞愣着的模样,脸上不由生了些肃色,待进前看到那干干净净没动一笔的作业时,脸色更沉了下去。

单逸飞站起来,低着头唤,“师兄……”

“怎么不写?”单泠的的语气很平静,他并不愿无端发难。

单逸飞依旧低着头,却没有说话。

“单逸飞。”单泠的声音冷了些。

单逸飞小声得几乎要听不见,“我不会……”

“不会?”单泠一蹙眉,看了眼门口偷听的顾易,“小易没给你讲吗?”

单逸飞捏着衣角,又不说话了。

是讲了,但那种讲法,他怎么听得懂。

“小易进来。”单泠扬声朝门外道,“我问你,今天要学的都讲了吗?”

“讲了,他说听不懂,我还讲了三遍。”顾易说得并不那么理直气壮,却实实在在地,是事实。

 

“你是真的不会吗。”单泠的目光转向单逸飞,如果这孩子只是不懂,那他并不会为难,可依平时教他的样子看,哪有教了三遍还一道题也做不出的。

若不是又犯了走神懈怠的老毛病,那就是……单泠用余光看了眼顾易,顾易对逸飞心有芥蒂,逸飞又何尝真的没有一点想法。

若是前者,可一不可二,他不打算再轻饶过,若是后者……不情绪用事,是他需要教给这孩子的东西。

单逸飞听着这话,心里涌起了一阵阵的无力和酸楚,无论是训练上还是功课上,他都差劲得无法令单泠满意。

“回话。”见单逸飞又沉默,单泠的语气已经很是不善。

“我……逸飞……”单逸飞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,连耳根都泛起红来。

孩子话都说不清的模样让单泠的眉头皱得更紧,“书房里去,自己好好想想。”

“哥……”单逸飞竟半点没提他,顾易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,他看着单泠冷冷的面色,竟不安起来。

单泠的声音缓了些,“齐行哥洗了水果,出去吃吧。”

顾易看着单泠走进书房,轻轻咬了咬唇。

 

单逸飞不出所料地在书房里跪着,单泠随手把门带上,一步步走过去,“想清楚了没有?”

单逸飞一点也不知道,单泠到底要让他想什么,他只知道,他没写作业,师兄生气了,就这么简单而已。于是,摇头。

“这几个月来,我一直体谅你伤重体弱,从未对你动过手,倒是我的错,是该让你记记规矩了。”单泠俯视着跪成一团的孩子,将藤条拿了出来,“单逸飞,我再问你一遍,你是真的不会吗?”

单逸飞不明白单泠为何又要这样问,他不信他,为何又要一直问他呢?心中的那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,单逸飞想说,顾易讲得太快了,我没有听懂;他想说,我是真的不会,我没有走神,也不是故意不写;他想说,我真的很怕很怕,师兄会失望……单逸飞抿抿唇,竟那么胆大地,依然沉默。

单泠是真的有些怒意了,他甩了甩藤条,“裤子,全脱了。”

 

单逸飞的动作是一贯的乖顺,他默默站起身依言照做,然后把脱下的裤子整齐地叠好放到一旁,又面对着单泠跪了下去,身子似是有些颤抖,却规矩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。

看着单逸飞没有犹豫的一气呵成的动作,单泠突然有那么一刻就懂了,单亦群有些让曾经的他觉得莫名其妙的怒火从何而来。他有时还会有那么一些隐藏的点点委屈和不解,为什么自己已经很听话了,什么都照做了,师父似乎反而更生气了呢。如今轮到自己,还真的是……

单泠吐出口气,指了指桌子,“起来,过去撑着。”

 

孩子的臀上还有隐隐的未消的伤痕,细细的双腿瘦得竹竿似的,就这么乖乖地撑在桌上,竟让单泠心软了一瞬,不过也只是一瞬。若光心软就有用,何必还要狠下心用残酷的方式去逼着孩子成长。

“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。”这孩子什么时候敢有过这问话不答,一副犟着般不说话的模样,单泠把藤条的一端搭上了单逸飞的臀,“现在不是惩罚,你如果依旧如此,也可以将其理解为,刑讯。”

单逸飞颤了颤,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像是都起了层鸡皮疙瘩,寒意直钻到心底。

不过只是孩子没完成作业罢了,连刑讯二字都搬出来,至于吗。

可若这孩子有一天走上那个位子了呢?他担不起任何差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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