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草的古右右

【长途lll】五十六

“放肆!”陈钺急喝止。

二号跪伏得更低,不作一言。

沈余愣了愣,诧异地看着跪着的少年,“再说一遍。”

“求领主收属下为徒。”二号的声音不大,却没有半点犹疑。

百种思绪在沈余的脑海中过了一番,他忽地冷下面色,“是该好生教训。陈堂主,二十鞭,教教他该怎么安分守己。”

二号话一说出口,便已预料到必不得好果,听闻沈余的话,毫无半点意外,重又挣扎着上了刑凳,只是眼底带上了几分自嘲,又有些隐隐的发颤。他刚刚才受过重责。

陈钺本也怒极,下手更是毫不留情,二号很久没伤得这么重过,那年的大刑又伤了根本,身子亏损已久,竟生生被打晕了过去,从刑凳上无力地滚下来。

陈钺轻叹口气,朝沈余行礼,“属下管教无方,请领主责罚。”

沈余虚扶一把,“钺哥,您心底是清楚的,两年前已是容情,但这孩子要还是这样心思太多,总有一天会害了他。说心底话,我也是欣赏他的,但……”

沈余突然想起,他见过二号,在那年年底考核的时候。可惜了。

“属下明白。”



另一边,挂了电话的单泠低头看了眼面前汗如雨下的孩子,淡声道:“听见了?”

单逸飞稳了稳发颤的手臂,“是,逸飞愚钝。”

单泠又看他一眼,“陈堂主对二号上了些心,五下虽未有减,到底和真正的施刑不同,既是管教,解不解用处不大。只不过,定下这样的刑责,初时尚可是个威慑,时间长了,却难免凉了一些人的心,这对你弊大于利——这些,不用你来告诉我。”

单泠顿了一下,话中竟染了些嘲意,“就算沈余没有开这个口,两年期满,我也会亲自解令。”

单泠面色渐冷,地上俯卧撑式撑着的孩子脸上却有些热起来。这两年,为求师兄解了那每日五下的令,他已经挨过好几顿了,今天被罚,也是一样。不是他过于良善,只是当年的事情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,二号一日受着刑,就一日在提醒着他当初的惨烈。何必呢,他在心底说,倒不如直接去了命,或许比如今轻松。可兜兜绕绕,原是他愚钝。

单逸飞轻轻晃掉睫毛上的汗珠,觉得自己像个傻子。

单泠又沉声开口,“自己说,该不该罚。”

“该罚。”平静无波的声音。

单泠拿起一直横在单逸飞腰上的藤条,“该罚,罚了继续犯,又有什么用。”

见人沉默,单泠甩了甩藤条,“我问你,你替二号求情,口口声声是为忘亓着想,是不是你的心里话。”

单逸飞一颤,他想起了一年前的那次受罚。



那次,因为连续几日过于劳累,单逸飞偷了一点懒,其实哪里能算偷懒呢,不过是脑子太过疲劳,实在不大灵光,竟漏写了一份功课,是沈余那边布置下来的。

本来这些都不经单泠的手,可正巧,沈余那天太忙,便托单泠看看。单泠哪会宽纵这种差错,何况平日单逸飞在功课上都勤勉小心,一出点错,更是容不得。单泠没有动手,他只是让单逸飞举着重书面壁,道:“还记得当初立你为少领主时,你说过什么话吗?”

单逸飞怕极了,在脑子里搜刮了一番,声音颤颤,“单逸飞,必不负忘亓。”

单泠冷着脸开口,“一千遍,现在说。”

那天,说到后面,单逸飞已经数不清了,声音也高高低低,嘶哑得厉害。他不敢停,记不得就一直说,说到嗓子里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,说到举着的书数次落下再无力拾起,也不知有没有达到数目,单泠终于放过了他。

“这回记住了吗?”单逸飞听见单泠在问。

他用嘶哑的嗓音回答,“逸飞……记住了……”

“单逸飞,这种不该出现的懈怠,没有下次。”单泠拿出藤条递过去,“20下,明天去找沈余师兄请罚。告诉他,我让他罚的。”

那次以后,忘亓与少领主,更深地刻在了单逸飞的心里。他再不敢了。他的一切,都以忘亓为上,他的一切,也都抵不过一个少领主。

师兄问他,是不是心里话。怎么不是,怎么,敢不是呢。



单逸飞狠狠咬了一下唇,“逸飞一刻也不敢忘,自己是忘亓的少领主。”

单泠定定地看着早已撑不住的孩子,突然就生起了若隐若现却挥之不去的酸涩,他叹口气,罢了。

“起来吧。”单泠放下藤条,转头却看见孩子手臂一软倒在地上,又应着起来的令,咬牙挣扎着要爬起,可身子实在太过酸疼疲软,竟半天没起来。许是那模样太过可怜,单泠心头一动,手便伸了过去。

单逸飞刚好抬头,正看到单泠伸来的手。他惊诧极了。一直以来,受罚,训练,不管再疼再累,都是要自己站起来的,单逸飞恍恍惚惚记得,师兄曾经也扶过自己,抱过自己,却已经记不得,到底是什么时候了。

单泠没有等来回应,直接俯下身把人提了起来,等人站定就放开了手,“二号的事到此为止,别再做糊涂事。另外,基础训练多抓抓,不进则退的道理,你应该懂。该干什么干什么去。”

单逸飞呆呆地感受着那稍纵即逝的温度,半晌后垂下眼,“是,逸飞告退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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