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草的古右右

【此山】番外——靖归(6)

 

时靖归没有再说,他看着先生的怒容,又一次跪伏下去。

齐仲远长呼出一口气,“最后一次机会,现在走。”

时靖归摇头。

“执迷不悟!”齐仲远的眸中有几分犹豫闪过,指间翻转,袖中两根银针朝时靖归直飞而去。

 

“唔——”腰侧背间突然传来剧痛,又在瞬间蔓延到了全身。藤杖上身也硬撑着不出一声的时靖归连跪也跪不住,他额头点着地,死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,太过用力的指节咔咔作响,连接的闷哼声压抑而破碎。

齐仲远的声音由远及近,又由近及远,“针,是这么用的。”

时靖归剧烈起伏的身子打着颤,一字一句出口的话却定得很,“靖归,谢先生,教训。”

 

“直起来!”齐仲远斥。

时靖归的头发已经汗湿,他右手撑着地,左手摸索着扶上自己的腿根,不知疼般狠狠掐住,支撑的手一点一点将前扑的身子往后挪,一声低吼,真的就这么跪直了起来。

 

他怎么还能做得到。

齐仲远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年,然后把藤杖重新握在手里,毫不手软的一下就打了下去。

“自作聪明,不自量力!”

 

太难了。

被打倒在地的时靖归脑子里刚掠过这一个念头,就更加发狠地直了起来,“谢先生,教训。”

 

少年那倔强的身姿尽收眼底,齐仲远的心底涌过些不知名的情绪。

为复强视息,虽生何聊赖。

多少年了,在这山间小院里,在这残枯的岁月中,再无何人何事动过他的心弦。今日,齐仲远却第一次觉得,自己无法冷静。

又一记狠杖打在时靖归的大腿上,齐仲远冷声开口,“不度德量力,欲信大义于天下,背!”

 

时靖归几乎要叫出声来,他再维持不住,一只手撑上了地,眼睛通红,目光却不见犹疑,他背道:“不……度德量力,欲信大义于天下……而智术浅短,遂用猖蹶,至于今日……”

“重背!”齐仲远厉声喝道,又是一杖。

 

呼吸一时滞住,紧咬的牙关间,有新的血冒出来,顺着嘴角流出。

时靖归张了张嘴,数息后才有沉哑的声音响起,“……不度德量力,欲信大义……于天下……而智术浅短,遂用猖蹶,至于……今日……”

 

啪——

“重背!”

  

“然志犹未已!”

短暂的沉默后,一声嘶吼石破天惊。

“然志犹未已!志犹未已,何堪弃之!何能阻之!”

 

啪——

这一杖,是打在他的身后。

“明知不可偏向险行,幼稚!”

 

时靖归实在禁不住,双手撑在了地上,遍身极度的痛楚让他眼前什么也看不清,他就那么不可控地颤抖着,用尽所有的力气把话说出口,“疏遥公子,不从来是知其不可而为之吗。”

齐仲远握着藤杖的指尖颤了颤。

“靖归,仰止高山,虽不能及,愿效万一。”

  

满院中,只有枯叶沙沙作响。

突然间,时靖归痛哼出声,却是齐仲远将那两根银针逼了出来。

那先生背身而立,“齐仲远,早已不再是齐疏遥。”

少了银针的折磨,杖伤的反应更强烈了起来,时靖归大口喘着,一点点挪正了身子,稽首而拜,“靖归此生追随的,从来,只有一人。”

 

又是良久的沉默。

时靖归缓缓直起身,再顿首,“请允许靖归,追随先生。”

 

“跟我,前路险阻,不好走。”

“与先生同行,此生无悔。”

 

齐仲远一步步走回来,在时靖归面前半蹲下去,平视着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眸子,“那么,好。”

 

时靖归泪流满面。

他膝行着后退了几步,三拜,“弟子时靖归,拜见先生。”

 

话音才落,便向旁倒了下去。

齐仲远疾步上前扶住那已然昏迷的少年,轻轻把他圈进了怀里,缓声开口,“那么,为师,今日为你破例。”

先生沉定的声音随着风声在院中回荡,“前路险阻,必不会让你受半分牵连。”

 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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